1944年8月7日晚，衡阳中央银行大楼外的枪炮声一直响到了天亮。守卫的中国军队精疲力竭，而据日军后来的记载，当时攻城日军也已经无力进攻了，第11军军长横山勇飞临衡阳，要求日军坚持到底，如果不能尽快攻下衡阳，全体将官剖腹自杀。 说起衡阳保卫战，这事儿搁到现在也让人觉得心塞。1944年夏天，日本鬼子搞了个“一号作战”，就是想从东北直通东南亚，打通大陆交通线。长沙一丢，衡阳就成了下一个钉子户。中国第十军军长方先觉带着一万七千多人，死守这座小城。本来蒋介石的命令是守十天到两周，等外围部队反扑。可援军呢？第九战区薛岳的队伍在外面转悠，就是没冲进来。结果这一守，就拖了四十七天，把日军第十一军折腾得够呛。 横山勇这家伙，本来以为衡阳是颗软柿子，6月23日先头部队就扑上来了。起初他只扔两个师团，第六十八和第116师团，合计六万人马。没想到第十军阵地修得像铁桶，城南西南那些丘陵上挖了断崖壕，铁丝网外壕深得能埋人。日军第一次总攻，飞机大炮轰了几天，步兵冲上来就被手榴弹和刺刀顶回去。停兵山、高岭、江西会馆这些点，守军用尸体堆墙，硬是没让鬼子多进一步。日军战史后来承认，那时候他们连队剩二十来人，军官死光了。 到7月11日，横山勇急眼了，又组织第二次总攻。这回补了兵，扔了毒气弹，芥子气和路易氏剂混着来，守军一个排中毒全挂。阵地前日军尸体堆成山，血把湘江都染红了。第十军呢？第三师、预备第十师、190师轮番上，师长周庆祥、葛先才、容有略带队堵缺口。张家山阵地五次丢五次抢回来，工兵营长陆伯皋指挥逆袭，十几个小时拉锯战，地上尸体绊脚。日军联队长、大队长死了一堆，士官顶上勉强撑着。横山勇19号下令停攻，部队补给线拉太长，疟疾痢疾闹得慌。 第八天歇口气，8月4日横山勇豁出去了。集结五个师团加一个旅团，十一万人，轻重炮一百多门，炮弹四万发，从南北西三面砸过来。他自己戴着“天照皇大神宫”神符，飞到衡阳上空督战。飞机不分昼夜炸，炮兵地毯式覆盖，步兵肉弹冲锋。第十军炮弹早打光了，美式山炮的弹药从桂林被扣，空投的药品香烟大多落到鬼子头上。守军用遗体当胸墙，逐屋巷战，七团团长鞠震寰带伤指挥，第九团第六连全连归天。8月6日北门撕开口子，日军涌进市区，巷战打响。第十军电台发“最后一电”：“敌人今晨由城北突入以后，即在城内展开巷战，我官兵伤亡殆尽，刻再无兵可资堵击。职等誓以一死报党国，勉尽军人天职，决不负钧座平生作育之至意，此电恐为最后一电，来生再见。” 8月7日这天，双方都快撑不住了。中国守军剩一千来人，六千多伤兵躺在废墟里，弹药粮食全无。日军那边，第68师团师团长佐久间中将被迫击炮炸伤，第57旅团长志摩源吉被八发炮弹贯穿腹部毙命。野战医院挤四千人，九成伤病死翘翘。横山勇飞临衡阳，飞机上吼着让部队死磕下去，不然全体军官切腹谢罪。日本战史《湖南作战》里写得清清楚楚，那时候攻城部队已经没力气组织完整进攻了，士兵啃树皮喝血水，补给短缺得要命。横山勇这命令听着硬气，其实是狗急跳墙，东条英机在东京等着捷报，一拖再拖，他的首相位子就晃荡。 天亮后，日军派人进第十军军部谈判。方先觉提出三条：保证活口休息，伤兵救治，第十军不离开衡阳。鬼子全答应了，横山勇巴不得赶紧收场，避免更多损失。8月8日凌晨，枪声停了，衡阳还在第十军手里，但城已破。日军把两千俘虏和六千伤兵关教堂学校，没大屠杀，但粮食不够，押着人去割稻。第十军伤亡一万五千多，死七千六百。日军呢？官方数字士官以上死三百九十，伤五百二十，总伤亡一九三八零。但野战医院那些没名没姓的，加上病死的，实际八万五千上下，死近五万。日本后来补十万人进第十一军，继续打桂林。 这仗对日本打击不小。一号作战本想速战速决，衡阳一卡，整体节奏晚俩月。太平洋那边，美军反攻正猛，日本资源线被掐得死死的。东条英机扛不住压力，7月18日就下台了，衡阳功劳不小。国际上，美国国会图书馆记录：一万七千中国军顶住十万日军，毙两万五，伤四万八，东条因此倒。盟军士气大振，二战大局加速倾斜。中国这边，蒋介石8月20日下令全国部队默哀三分钟，表彰第十军。毛泽东8月12日在解放日报社论里说，守军英勇，衡阳人民牺牲重大。抗战八年，血流成河，就为今天不挨打。铭记着，别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