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
广播紧急求助，询问是否有医生。
我亮出证件，“我是医生。”
走到前排，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南云州将一个孕妇紧紧搂在怀里，声音颤抖，
“你们快救她，孩子不能出事。”
我没多看他一眼，俯身开始检查孕妇的身体。
南云州看清我的瞬间，瞳孔骤缩，
“林念，怎么是你？当年的事和婠婠无关，你不要想着趁人之危！”
我站起身，“所以，治不治？”
他喉结剧烈滚动，犹豫再三到底还是让开了。
急救过程还算顺利，林婠婠的呼吸逐渐平稳。
我转身离开时，才发现南云州的视线一直黏在我身上。
林婠婠气若游丝地喊他，他都恍若未闻。
错身而过时，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
“这几年为什么一直不回家？我们的婚礼还没……”
我缓缓将挂在脖子上的素戒提起来，
“我结婚了。”
1
我是医生，做手术时戴戒指总是不太方便的。
所以，我都是把它好好地挂在脖子上。
南云州愣了愣，转而笑笑，
“好吧好吧，你说是就是。”
说这话时，他话里话外的宠溺根本藏不住。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下了飞机，我站在路边等车。
一辆车停在我面前，车窗摇下。
是南云州。
“上车。”
“不了，而且林婠婠应该不想看到我。”
我随意答道。
实在是不想和南云州有太多来往。
可南云州不依不饶。
“我已经让司机送她回去。”
“更何况她没那么小气，你不要总是把怀着恶意揣测婠婠。”
我摇摇头，拧眉看他。
此时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
他的车就正好堵在那，周围都是鸣笛声。
我打的车，也因路况太堵迟迟等不到司机，只能无奈取消。
我叹了口气，这才拉开车门上去。
车内的暖气开得很足，甚至连香薰都是我曾经最喜欢的味道。
他嘴角轻勾，神情带着愉悦。
“念念，你比我想象中的坚强。”
车子缓缓前行，他时不时扭头看我，目光灼热。
我点头，没有说什么。
南云州也不恼，自顾自说着，
“我在新闻里看到了，你现在是一个很厉害的医生，加入了全球最顶尖的科研团队，前两年还申请了无国界医生……”
我听着有些不舒服。
“和你有关系吗？”
南云州脸色紧绷，不自觉握紧方向盘。
一时，我们都沉默下来。
许久他才开口，
“你还在生气吗？”
“你很闲吗？”
我对他实在是没耐心了。
南云州却是不恼，反而笑了。
“你这嘴还是和当年一样不饶人，就是个小辣椒。”
我揉了揉眉头，愈发烦躁。
南云州继续忆往昔，
“当年，我们都太年轻太骄傲，才会一步步把彼此推开。”
“念念，我承认我当年做的不妥，但人都会犯错，你就不能……”
我猛地扭头看他。
南云州噤了声，眼中划过受伤和不甘。
“你怎么有脸提以前？”我声音很冷。
我以为我已经能彻底放下。
可提到曾经那些龃龉，我实在无法做到心如止水。
“停车！”
南云州没动，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手臂上青筋暴起。
“你还要因为这件事记恨我们多久？你闺蜜的死谁都不想，那只是一场意外。”
我眼眶发红，死死地盯着南云州。
他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把车停在一个路口。
我推开车门。
寒风呼啸而来。
南云州追上来，扼住我的手腕，
“念念，我不想逼你，不想让你不高兴。”
“但你至少重新把我加回来，我们是青梅竹马啊。”
“而且，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难道不该回家吗？”
我甩开他。“你有完没完？”
他拦住我，“你和所有人都闹掰了，你现在还能去哪？难道去住酒店吗？”
我深吸一口气，脸色已经很臭，咬着牙，
“我说过的，我结婚了，我有家。”
话落，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娇滴滴的声音。
“林念姐，飞机上救我的人真的是你？我以为是我看错了。”
2
林婠婠小跑过来拉住我的手，
“你终于回来了，哥哥他……我们都很想念你。”
“呵，你还是和从前一样虚伪。”
林婠婠当年只是我林家资助的贫困生。
我见她可怜，在学校时就多照顾了她几分。
为此还特地叮嘱南云州不要欺负她。
南云州确实听了。
我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帮助同学的好事。
直到我看见南云州在楼梯口，抱着林婠婠安慰。
我跑过去质问。
南云州却不耐烦地问我，
【你烦不烦，不是你让我帮助林婠婠同学的吗？】
【她考试没考好有些难过，我安慰她怎么了？】
我看着泪眼婆娑的林婠婠，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小气。
后来，我为了弥补她，开始带着她走进我的世界。
高考那年，我看见她频繁出现在哥哥身边，越来越像林家的一份子。
哥哥为了她，几番和未婚妻吵架，最后还解除了婚约。
我渐渐意识到林婠婠的不对劲，逐渐疏远她。
我的疏远，让南云州更加心疼她，和她走得更近。
别人说她一句矫揉造作，第二天那个同学就被强制退学……
回忆回笼。
我抽回手。
林婠婠脸色很不好，一副大病未愈的模样。
得知我回来，她生怕我和南云州死灰复燃，不顾腹中孩子的安危也要跑来阻拦。
南云州拧眉扶住林绾绾，
“你怎么来了，不是让司机送你去医院了吗？”
林婠婠缩在南云州怀里，声音虚弱，
“我……我放心不下，怕你和念念姐吵起来，我怕你为难……”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而且，我想当面感谢念念出手，救了我和孩子。”
我挑眉。
“你是急着来抓奸的吧？也是抢来的婚姻，总归是让人不安的。”
这些年，我没少从网上看到南云州的花边新闻。
圈子里都在看林婠婠的笑话。
甚至有好事之人将消息透露给我，说林婠婠总是疑神疑鬼，还找了侦探跟踪南云州。
前不久，林婠婠发现南云州和一个嫩模走得很近。
为此她闹得不可开交。
孩子差点没了……
林婠婠眼眶通红，眼中露出受伤和不甘。
“你……你非要诛我的心吗？”
说着，她身子一软，倒在南云州怀里。
南云州焦急地将她打横抱起，目光失望地看着我。
“念念，你不能少说一句吗？你们曾经毕竟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你非要刺激她吗？”
“朋友？她配吗？”
我冷笑，逼近林婠婠，
“从她和你上床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是我的朋友了。”
南云州脸色涨红，干巴巴地解释，
“我和你解释过了，我是被仇家下药，她无意得知消息……”
“南云州，你还在自欺欺人吗？且不论她从哪得知消息，”我讥讽看着南云州，
“她知道你被下药不事先通知我这个未婚妻，却要以身为你解药，真是好伟大。”
这话一出，林婠婠差点绷不住。
她小心翼翼去拉南云州的衣袖，
“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
南云州眼神晦暗不明，没看她，只是望着我。
3
五年前的婚礼。
那天，身为新郎的南云州和伴娘林婠婠迟迟未到场。
最后我是在酒店里找到全身赤裸、相拥而眠的两人。
记得那天，我几乎是发了疯地甩南云州好几巴掌。
他没有反抗，只是用着极其失望又疏离的眼神看我。
“只是一场意外，你非要闹得那么难看吗？”
哥哥也出来拦我，“别闹。”
看着将林婠婠护在身后，却将我视作洪水猛兽两个男人。
他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最珍视的家人和爱人啊。
我落荒而逃。
闺蜜周慕晴为了给我出气，跑去找林绾绾算账。
却在半路出了车祸。
我跪在雨中，求哥哥和南云州动用家族势力找来最好的医生。
可他们却为了哄林婠婠开心，迟迟没有动静。
最后，周慕晴因错过最佳抢救时间，在我眼前彻底没了生息。
那时候的我不明白，到底为什么？
为什么哥哥和南云州，都选择了林婠婠？
可现在，我不想不去想了。
答案已经不重要。
我抬眸看着还在装昏的林婠婠，眼中恨意汹涌。
我回来，当然不是为了和这群人忆往昔。
当年我像丧家之犬，被驱逐出国。
而今回来是要为自己、为周慕晴讨个公道。
我住进了酒店。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酒店大门遇见了南云州。
他靠在一辆黑色宾利旁。
看见我出现，几乎是立马站直了身子。
“林念，你来了。”
他将一袋早餐递过来，神情有些不自然，
“喏，我给婠婠买早餐，不小心买多了。”
我没接，目不斜视绕开他要离开。
南云州猛地扣住我的肩膀，目露哀求，
“慕晴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以为你是故意闹事，好让我们缺席婠婠的生日。”
“而且那时婠婠受了刺激，外界都传她是小三，她情绪不稳定，我才……”
我烦躁甩开他，声音像是结了冰。
“你这样有意思吗？你说这些不过是为了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
我几乎怀着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南云州。
他松开我，眼底翻涌着无措和茫然。
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一连响了好久，他才回过神去接通。
手机那头，传来林婠婠带着试探和不安的声音。
“云州，你现在是在公司吗？”
“我在外面。”
南云州语气依旧温柔。
可眼底的烦躁却怎么都去不掉。
我忽然想刺激一下林婠婠。
我凑近南云州的手机，
“林婠婠，你又查岗啊？你这样疑神疑鬼，会把人越推越远的。”
手机那头的人瞬间噤了声。
传来林婠婠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声。
这番话，是当年林婠婠曾对我说的。
现在我还给她了。
她强装镇定。
“是念念姐啊？我和哥哥在吃饭呢？你要不要回来？”
她口中的哥哥，就是我血脉相连的哥哥。
我被驱逐出国那天，哥哥对外放话——和我断绝兄妹关系，并收林婠婠做义妹。
林婠婠以为我会伤心，会发疯。
连南云州都小心翼翼看着我。
我却莞尔一笑，“好啊，我现在就和南云州回去。”
电话挂断，南云州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他忽而抬手，想要帮我将碎发挽到耳后。
“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明明心软却总是口硬。”
“你也不赖啊，永远吃着碗里看着锅里。”
我讥讽看着他。
4
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
林婠婠挺着肚子在门口等着。
南云州有些意外，“婠婠，你怎么在这等着？”
林婠婠眼中似有泪光涟漪，她吸了吸鼻子，
“我太想念念姐，想早点见到她。”
我懒得理她。
我回来是有事做，可不是来和她拈风吃醋的。
我径直来到一间放着杂货的小房间。
从木箱里找到张我和周慕晴的合照，小心收好。
做完这些，我的手机震动了下。
是周阳——我的丈夫。
【老婆，我很快就到，你等我。】
【好。】
我心中只觉得一阵轻松和甜蜜。
我摁灭手机，准备走出去。
却忽然被人从身后扼住手腕，抵在墙上。
南云州的气息打在我脸上，
“你故意气我？你怎么能让其他男人喊你老婆？”
“有病？”
我是真的觉得南云州有些不正常。
我想要推开他。可他力气很大，
任凭我怎么使劲都无法撼动分毫。
南云州叹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
“你为什么那么倔，只要你能低个头，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声音。
林婠婠手里的果盘，碎了一地。
她泪流满面，指着我大声质问，
“你在做什么？林念，他是我孩子的父亲，你怎么能勾引他？”
“勾引？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
我冷笑。
林婠婠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都抱在一起了，你还说你没有勾引他？”
南云州尴尬地放开我。
他下意识挡住我，生怕情绪激动的林婠婠会伤到我。
这个举动深深刺痛林婠婠。
她目眦欲裂，大口大口喘着气。
看向我的眼神，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
我笑吟吟看着她，
“很生气？很心痛？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嘛。”
林婠婠哭得动静很大，终于把哥哥引来。
他站在林婠婠身后，像当年那年指责我，
“你非要逼死婠婠才满意吗？林念，我们不欠你的。”
我目光幽深看着哥哥。
哥哥曾经是最疼我的人。
儿时父母意外去世，我和哥哥相依为命。
我以为哥哥会疼爱我一辈子。
可是某一天，他忽然就变了。
我曾崩溃问哥哥，为什么忽然就不爱我这个妹妹。
哥哥只是冷眼看着我发疯呐喊。
我深吸一口气，绕开所有人走下楼梯。
南云州追上来，“念念，念念……”
我头也不回，快步离开。
身后，林婠婠哭得凄惨。
而哥哥一直在安慰她。
走出大门，我迅速拦了辆车离开。
车里，我脑中闪过很多过去的种种……
回到酒店，我一下子发现前台小妹的眼神不对。
踏上电梯，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我听到了她们的窃窃私语。
“就是她吧？勾引别人的丈夫……”
我如坠冰窟。
我打开某博。
一进去，就看见弹出来的醒目热搜标题。
#惊！史上最嚣张小三#
配图赫然是我和南云州这几天见面，各个角度的偷拍照。
连在林家别墅，我被南云州壁咚的视频监控也有。
而且经过特殊的剪辑和配乐，我被打造成一个专门勾引南云州的贱货。
网上，对我骂声一片。
林婠婠的消息刚好发来。
【怎么样？贱人，五年前你像只丧家之犬被赶出国，这一次你也不会赢。】
我翻开一个被设为紧急联系人的号码。
“计划可以启动了。”
我要让林婠婠，为当年的事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