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岁生日那天，我被自己亲手培养的团队“优化”出了局。
一场没有我的高层聚会，一条充满羞辱的朋友圈，让我看清了所谓师徒情谊在利益面前的脆弱。
我收拾好东西，决心与过去一刀两断。
深夜，老董事长的电话带来了命运的逆转。我不再是被抛弃的棋子，而是被授予尚方宝剑的“执剑人”。
我的任务清晰而冷酷：清理门户。
当我以人事总监的身份重回公司，面对昔日徒弟们或挑衅或试探的目光时，我知道，仁慈已经留在了昨天。
他们以为这是一场权力的交接，却没想到，这是一场我为猎人、他们为猎物的职场围猎。
而猎枪，已经上膛。
01
会议室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席台上。
首席执行官苏明达清了清嗓子，用带着复杂情绪的语调宣布：“根据董事会决议，即日起，由陆瑾然女士担任集团人事总监。”
台下瞬间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陆瑾然平静地站起身，走向主席台。
她能感受到从右侧传来的那几道灼热的目光，那是她曾经最信任的七个人。
特别是坐在苏明达旁边的沈耀，那张总是带着张扬笑容的脸此刻血色全无，手指无意识地抠着会议桌的边缘。
陆瑾然从苏明达手中接过任命书，转身面向众人。
她的目光在沈耀脸上停留了一秒，然后移开。
“感谢董事会的信任。”
她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在会议室里回荡，平稳得不带一丝波澜。
“公司将进入全面合规审查阶段，我将组建专项工作组，对各部门流程进行系统性评估。”
她顿了顿，视线扫过台下那些或惊讶或疑惑的面孔。
“一切调整都将遵循流程和证据。”
02
会议结束后，陆瑾然径直走向位于二十二层的新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比她在销售部的那间大了近一倍，落地窗外是城市最繁华的景观。
她刚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门就被推开了。
沈耀带着其他六个人走了进来，连门都没有敲。
走在最前面的沈耀脸上已经恢复了惯有的笑容，但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陆总监，恭喜高升啊。”
沈耀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微微前倾。
“不过瑾然姐，人事部这地方……您待着还习惯吗？”
他刻意用了从前的称呼，语气里却满是嘲讽。
陆瑾然抬起眼，没有说话，只是从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轻轻推到他面前。
那是一份盖着董事会鲜红印章的授权书。
沈耀的笑容僵住了。
他拿起文件快速扫过，脸色越来越难看。
授权书上明确写着：在接下来六个月里，陆瑾然在人事、审计、合规领域拥有临时最高权限，可进行任何必要的调整和调查。
“这怎么可能……”沈耀身后的王振忍不住脱口而出。
陆瑾然终于开口，声音冷静得像在陈述天气预报。
“下周一上午九点，合规特别工作小组将正式进驻销售部。”
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他们。
“在评估完成前，销售一部和二部所有正在进行中的合同审批，以及超过五十万元的付款流程，都将暂时冻结。”
沈耀猛地握紧了拳头。
“你这是公报私仇！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年底冲业绩的关键期！”
陆瑾然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这不是私人恩怨，沈总监。”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拿起笔开始签署桌上的文件。
“这是公司治理的必要程序。”
“如果各位没有其他问题，请回去准备相关资料。”
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03
沈耀等人离开后，陆瑾然才放下笔，靠向椅背。
她打开电脑，点开了那个加密的文件夹。
里面存放着她过去两周收集的所有材料。
从朋友圈那条刺痛她的动态开始，到她偶然在系统里发现的异常合同草稿。
那份合同本应由她最终审核，却在某个深夜被修改了关键条款，修改者的登录信息指向沈耀的账号。
修改后的条款将使公司未来三年在某个重点项目上至少损失百分之十五的利润。
这不是简单的排挤或背叛。
这是有预谋的商业欺诈。
陆瑾然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开时，她眼中的最后一丝波澜也已平息。
04
接下来的三天里，销售部陷入了某种怪异的混乱。
合同审批被冻结，意味着所有正在进行中的项目都卡在了半路。
客户催问的电话一个接一个，销售经理们焦头烂额。
而由陆瑾然组建的“合规特别工作小组”已经低调成立。
小组的五名成员中，有三位是从外部聘请的专业人士——两位审计专家和一位网络安全顾问。
周一上午九点整，工作小组准时出现在销售部。
带队的是那位姓刘的审计专家，一个五十多岁、头发花白、表情永远严肃的男人。
他们在销售部会议室门口贴出了一份清单。
要求销售一部和二部在五个工作日内，提供过去九个月所有项目的完整资料，包括但不限于合同、报价单、客户沟通记录、费用报销明细。
清单足足有四页纸。
销售部的气氛彻底变了。
05
陆瑾然没有去现场。
她坐在办公室里，通过内部通讯软件有条不紊地推进工作。
她约谈了销售部七位资深经理中的四位——那些业绩优秀但明显不属于沈耀核心圈子的人。
谈话内容很专业，只问业务流程，只谈制度优化。
“公司正在考虑重建激励体系，会更注重长期价值和合规性。”
她对每个人都说了类似的话。
“你们有什么建议吗？”
这些谈话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慢慢扩散开来。
06
周五下午，工作小组提交了第一份初步报告。
报告指出，在销售部的营销费用审批流程中存在“系统性瑕疵”，某些费用的申请与核销缺乏必要的支持文件。
报告没有点名，但附上了三个需要“进一步说明”的案例编号。
其中两个指向沈耀的销售一部，一个指向王振的销售二部。
当天傍晚，陆瑾然接到了李薇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陆总监……我、我想和您谈谈，单独谈谈。”
陆瑾然看了看日程表。
“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
“记得带律师。”
07
周六上午十点，李薇准时出现。
她身边跟着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律师，脸上带着职业性的谨慎。
陆瑾然这边也坐着公司法务部的一位资深律师。
谈话在一个极其正式的框架下进行。
李薇的脸色苍白，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
她承认了自己虚报招待费的事实，但坚称这是“迫不得已”。
“沈总监说……说这是行业的潜规则，大家都这么做。”
陆瑾然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直到李薇说完，她才开口，语气依然平静。
“除了这件事，你还有其他需要说明的情况吗？”
李薇咬了咬嘴唇，眼神闪烁。
律师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
李薇终于抬起头，声音低得像耳语。
“上个月……我看到沈总监和一个人见面，在蓝岸会所。”
“那个人不是我们的客户，我听见沈总监叫他……‘V先生’。”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陆瑾然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继续说。”
08
李薇断断续续地描述了她看到的情景。
那是公司一个重要项目投标前三天，她因为送文件偶然在会所走廊遇到沈耀。
沈耀正和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走进包厢，那男人背对着她，但她清楚地听见沈耀恭敬地称呼对方“V先生”。
“后来……后来那个项目我们就中标了。”
李薇的声音越来越低。
“但我听说，第二名的报价只比我们高一点点，而且技术方案评价更高。”
陆瑾然看向法务部的律师。
律师点了点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
“你愿意为刚才的陈述签署书面证词吗？”
陆瑾然问。
李薇犹豫地看向自己的律师。
律师低声和她交谈了几句，最终，李薇点了点头。
09
送走李薇和律师后，陆瑾然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坐了很长时间。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
她想起两周前和陈董事长的会面。
那是在郊外一处安静的茶室，老人家亲自给她泡茶。
“瑾然啊，公司这几年跑得太快，有些人就忘了根本。”
陈董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销售数据很好看，股价也在涨，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你要小心的，不光是几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老人家的目光变得深邃。
“真正想挖空这棵大树的，是藏在树洞里的蛀虫，还有一直围着树打转的伐木人。”
当时她并不完全明白这话里的深意。
现在，她似乎摸到了一点边缘。
10
周一早晨，陆瑾然向董事会提交了扩大调查范围的申请。
基于已发现的财务流程问题和员工证词，她建议将合规审查延伸至与销售部往来密切的供应链管理环节。
申请在当天下午获得了批准。
消息传开，公司内部的气氛更加紧张。
沈耀终于坐不住了。
他直接闯进了苏明达的办公室，一个小时后，又联系了两位长期支持他的董事。
“这是赤裸裸的打击报复！”
在某个小范围的会议上，沈耀情绪激动。
“陆瑾然因为私人恩怨，滥用职权，全面瘫痪销售部的运作！”
“再这样下去，整个季度的业绩都要完蛋！”
苏明达面色凝重，看向在座的几位董事。
“沈总监反映的情况，确实值得重视。”
一位支持沈耀的董事点头。
“合规审查是必要的，但也不能影响正常经营。”
会议决定，第二天召开一次质询会。
要求陆瑾然当面说明情况。
11
质询会在董事会的小会议室举行。
除了五位董事，苏明达和沈耀也在场。
陆瑾然独自一人前来，手里只拿了一个平板电脑。
“陆总监，沈总监反映你的审查严重影响了销售部的正常运作。”
一位董事开门见山。
“公司理解合规的重要性，但也要平衡业务发展的需要。”
陆瑾然打开平板电脑，调出一份报告。
“过去九个月，销售部共签约项目四十七个，其中三十一个存在不同程度的合同条款异常修改。”
她将数据投影到屏幕上。
“这些修改平均导致公司利润空间下降百分之八点三。”
“此外，营销费用报销中，有超过一百二十万元缺乏合规票据支持。”
她切换页面。
“这是三位销售部员工的自愿陈述，他们都提到部门内存在‘不花钱就办不成事’的文化压力。”
沈耀的脸色变了。
“这是诬陷！他们是因为业绩不达标被约谈，怀恨在心！”
陆瑾然没有看他，继续平静地陈述。
“我建议扩大调查范围，不是因为个人好恶。”
“而是基于现有证据，我们有理由怀疑公司内控体系存在系统性风险。”
她关闭投影，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如果因为担心短期业绩，就放过这些风险，那么未来公司可能面临的损失，将远不止一个季度的业绩。”
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12
质询会结束后，陆瑾然回到办公室。
窗外的夜色已经深沉，整层楼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打开邮箱，准备整理今天的工作记录。
这时，一封新邮件弹了出来。
发件人是一串乱码，主题栏空白。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了。
邮件正文只有一行字：
“‘V’问，那份关于‘天穹’项目真实数据的最终分析报告，你找到没有？”
没有署名，没有落款。
邮件底部的追踪信息显示，发送地址经过了多层加密代理，无法定位。
陆瑾然盯着那行字，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很久。
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突然变冷了。
窗外的城市灯火依然璀璨，但在这片光芒照不到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缓缓蠕动。
她关掉邮件，却没有删除。
只是将它拖进了一个新建的加密文件夹，文件夹命名为“树洞”。
然后她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
玻璃上映出她的身影，面容平静，眼神却深不见底。
夜还很长。
而游戏，才刚刚进入真正的核心。
13
陆瑾然盯着那封匿名邮件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
她没有立即采取任何行动，而是继续按照原定计划推进合规审查。
供应链管理部门的调查在低调中进行，她每天准时下班，生活规律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周三下午，她接到了陈董事长的电话。
“瑾然，晚上有空吗？来我家吃个便饭。”
老人的声音温和如常，听不出任何异常。
晚上七点，陆瑾然驱车来到城西一处安静的别墅区。
陈董亲自开的门，身上还系着围裙。
“进来吧，就我们两个人，我让阿姨做了几个家常菜。”
餐厅里灯光温暖，餐桌上摆着三菜一汤，简单却精致。
陈董给她盛了碗汤，像是随口问道：“最近工作还顺利吗？”
陆瑾然接过汤碗，斟酌着用词。
“审查在按计划推进，不过遇到了一些阻力。”
“嗯，正常。”
陈董夹了一筷子青菜。
“你收到的邮件，我听说了。”
陆瑾然的手微微一顿。
“技术部门查不到来源，加密手段很专业。”
陈董放下筷子，看着她的眼睛。
“‘天穹’项目是三年前那个失败的大项目，当时公司损失了将近两个亿，你还记得吧？”
“记得。”
陆瑾然当然记得，那是她晋升销售总监后负责的第一个大项目，也是她职业生涯中最大的挫折。
“当时的调查结论是市场环境突变和我们的技术方案存在缺陷。”
陈董缓缓说道。
“但我一直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
他站起身，从书房的保险柜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推到陆瑾然面前。
“这是我这几年私下收集的一些材料，你拿回去看看。”
陆瑾然打开文件袋，里面是密密麻麻的银行流水复印件、邮件截图，还有一些手写的笔记。
“沈耀背后的人，确实姓魏，圈内都叫他‘魏先生’。”
陈董重新坐下，声音压得很低。
“他是我们竞争对手‘长峰集团’的隐形股东，也是三年前‘天穹’项目投标时，长峰的幕后操盘手。”
陆瑾然的心脏猛地一跳。
“您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