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我老公结婚了十几年，他是一个比较无聊的人。刚认识的时候还好，他话不多，但会默

我跟我老公结婚了十几年，他是一个比较无聊的人。刚认识的时候还好，他话不多，但会默默记住我爱吃的菜，下雨时提前在公司楼下等我，手里永远攥着一把大伞。可结婚后，日子就像被按下了重复键，他每天雷打不动六点半起床，七点吃早餐，七点半出门上班，晚上六点准时到家，吃完饭就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十点半准时睡觉。浪漫、惊喜、仪式感，这些在别人婚姻里常见的东西，在我们家几乎绝迹。 结婚第十三年的某个周二早晨，我盯着餐桌对面的男人发呆。 他正用勺子刮碗底的粥，动作和过去四千多个早晨分毫不差——白粥，配一碟酱菜，碗沿那道豁口是结婚第五年他洗碗时磕的，至今没换。 “无聊”，这是我跟闺蜜形容他时，用得最多的词。 刚认识那会儿不是这样的。2010年梅雨季，我加班到八点，下楼看见他站在梧桐树下，路灯把他影子拉得老长，手里那把黑伞往我这边歪着，自己半边肩膀早湿透了，衬衫贴在背上，像块深色的补丁。 他话少，却记得我不吃香菜，记得我来例假时要喝红糖姜茶，记得我随口说喜欢某个作家，下次见面就揣着本签名版。 可婚姻这东西，好像真能把人磨成复印件。 婚后第三年，我生日，同事收到99朵玫瑰，我回家提了一嘴，他正给绿萝浇水，头也不抬：“花会谢，不如买两斤排骨，你爱吃糖醋的。”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我订了西餐厅，他看了眼菜单：“人均三百八，够买三个月的鸡蛋了，家里煮面吧，我卧两个荷包蛋。” 那天我没忍住，问他：“你就不能浪漫一点吗？” 他手里的面条在锅里翻了个身，蒸汽模糊了他的脸：“浪漫能当饭吃？你胃不好，外面的油不干净。” 后来我就不说了。 日子成了设定好的程序：他六点半起床，七点吃早餐，七点半出门前会把我阳台的衣服收进来——不管晴雨；晚上六点到家，钥匙串上的叮当声像个闹钟；吃完饭坐沙发看新闻，永远把左边的位置留给我，那是离暖气最近的地方；十点半关灯前，会检查我的卧室窗户有没有关紧。 浪漫、惊喜、仪式感，这些别人婚姻里的糖，我们家真的没有吗？ 直到上周我发烧，半夜渴醒，摸黑想找水喝，发现他没睡。 客厅的小夜灯亮着，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攥着体温计，眉头皱得像团揉过的纸，跟当年在雨里攥着那把大伞时一模一样用力。 “刚量了，38度2，退烧药在你床头柜第二层，温水晾好了——”他声音有点哑，“我怕开灯吵你，摸黑找药的时候，把你那瓶维生素碰倒了，没碎。” 我盯着他的手，虎口处有个小伤口，是白天切菜时划的，他当时只贴了个创可贴，现在创可贴边角卷了起来，露出一点泛红的肉。 突然想起，他的钥匙串上，挂着我五年前送他的平安符，边角磨得发亮；他看新闻时，手机永远静音，因为我浅眠；上个月我随口说某部纪录片好看，第二天电视收藏夹里就多了那个标题。 原来他不是不懂浪漫，是把“浪漫”翻译成了“可靠”。 他怕我淋雨，所以后来总在我包里放一把折叠伞；他怕我胃不好，所以少在外面吃饭；他怕我没有安全感，所以把日子过成了不会出错的钟表——每个重复的时刻，都是他在说“别怕，我一直在”。 那天晚上我没再说“浪漫”两个字，只是把脚悄悄搭在他腿上。 他没动，像接住一把突然递过来的伞那样，稳稳地托住了。 现在他还在刮碗底的粥，阳光从窗帘缝里漏进来，刚好落在他的手背上。 我突然觉得，这重复了十三年的日子，其实一点也不无聊。 就像那把永远攥在他手里的伞，和现在他手里这碗温吞的白粥，平淡，却能接住生活里所有的雨。 下次他看新闻时，我该剥个橘子给他——像他当年在雨里等我那样，自然地，把籽都挑干净。